近十年来,汤一介把主要的精力倾注在《儒藏》的编纂上,只要身体允许,汤先生就要去儒藏编纂与研究中心转一转。在儒藏中心,汤先生既是“主心骨”,又是“大家长”。工作中最细枝末节的情况他都了如指掌。大到《儒藏》的规模发展,部门协调,底本选择、点校,小到工作人员的个人生活,他都事无巨细,事必躬亲。
儒藏中心办公室主任杨韶蓉回忆说:“病情加重的时候,汤先生无法到场,就打电话让我们到家里来。有些工作,他害怕自己忘掉,就写在小纸条上,让我们一项一项落实。”每当回想起汤先生在病榻吃力讲话的情形,酸楚便涌上她的心头。
中国传统文化,“儒”、“释”、“道”三分天下,佛家有《佛藏》,道家有《道藏》,但千百年来接续传承的中华文化主体——儒学,却始终没能把儒家的典籍文献集大成地编纂为一个独立的体系,形成《儒藏》。
2004年,这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责任和使命落在了77岁老人汤一介身上。他秉持着“事不避难,义不逃责”的家训,肩负起了这项光前裕后、泽被后人的盛大工程。
就在他欣然受命,成为《儒藏》编纂首席专家之际,他的朋友、同事有过这样的担心:“《儒藏》是一项浩大的文化工程,规划16年,您现在已经77岁了,或许您这一生也无法完成。”
没想到一语成谶。在今年教师节的前一天,他带着对此世的眷恋,对未竟《儒藏》的痴恋,撒手而去。在汤先生主持编纂的这12年里,《儒藏》精华编已出版百册,初具规模。就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他念念不忘的还是为这座学术“巴别塔”添砖加瓦。
今年六月《儒藏》“精华编”百册出版发布会的一幕,永久地定格在北京大学出版社典籍与文化事业部编辑陈军燕的脑海里。那天,87岁的汤先生抱恙与会,轮椅上的他被医生从家推到会场,这和2007年她第一次见到的汤先生判若两人,彼时的汤先生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在讲台上一口气讲三个小时未显疲态。岁月无情,如今已被病痛折磨得形容枯槁。但他的眼神却是陈军燕熟悉的,那是岁月和病痛无法抹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