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心里想着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还是他。
2、战士的日常生活,是并不全部可歌可泣的,然而又无不和可歌可泣相关联,这才是实际上的战士。
3、“不耻最后。”即使慢,驰而不息,纵令落后,纵令失败,但一定可以达到他所向往的目标。
4、我也当平心气和,度过预定的时光不使小刺猬忧虑。
5、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你不得不去做的事,这就是责任。
6、寂寞新文苑平安旧战场。两间余一卒,荷戟独彷徨。
7、世间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8、撒一点小谎,可以解无聊,也可以消闷气;到后来,忘却了真,相信了谎。也就心安理得,天趣盎然了起来。
9、幸福永远存在于人类不安的追求中,而不存在于和谐与稳定之中。
10、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光明的地方去。
11、目下的办法,是凡遇猫们捣乱,至于有人讨厌时,我便站出去,在门口大声叱曰:“嘘!滚!”小静,即回书房,这样,就长保着御侮保家的资格。其实这方法,中国的官兵就常在实做的,他们总不肯扫清土匪或扑灭敌人,因为这么一来,就要不被重视,甚至于因失其用处而被裁汰。我想,如果能将这方法推广应用,我大概也总可望成为所谓“指导青年”的“前辈”的罢。
12、书的模样,到现在还在眼前。可是从还在眼前的模样来说,却是一部刻印都十分粗拙的本子。纸张很黄;图象也很坏,甚至于几乎全用直线凑合,连动物的眼睛也都是长方形的。但那是我最为心爱的宝书,看起来,确是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一脚的牛;袋子似的帝江;没有头而“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还要“执干戚而舞”的刑天。
13、不知怎地,后之君子却一定要改得他“诈”起来,心里才能舒服。邓伯道弃子救侄,想来也不过“弃”而已矣,昏妄人也必须说他将儿子捆在树上,使他追不上来才肯歇手。正如将“肉麻当做有趣”一般,以不情为伦纪,污蔑了古人,教坏了后人。现在的人不也是这样么?“将肉麻当作有趣”。夸张夸张夸张。一点都不可爱。
14、然而我虽然自由无端的悲哀,却也并不愤懑,因为这经验使我反省,看见自己了:就是我绝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
15、阿,造物的皮鞭没有到中国的脊梁时,中国便永远是一样的中国,决不肯自己改变一支毫毛!
16、我觉得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凡事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文艺,于是想提倡文艺运动了。
17、不是很大的鞭子打在背上,中国自己是不肯动弹的。
18、人说,讽刺和冷嘲只隔一张纸,我以为有趣和肉麻也一样。
19、时间就是性命。无端的空耗别人的时间,其实是无异于谋财害命的。
20、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21、走上人生的旅途吧。前途很远,也很暗。然而不要怕,不怕的人面前才有路。
22、悲剧就是对美的毁灭,越美的东西被毁,其悲剧性就越强。
23、鬼睐眼的天空越加非常之蓝,不安了,仿佛想离去人间,避开枣树,只将月亮剩下。然而月亮也暗暗地躲到东边去了。而一无所有的干子,却仍然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一意要制他的死命,不管他各式各样地睐着许多蛊惑的眼睛。
24、那时的《二十四孝图》,早已不知去向了,目下所有的只是一本日本小田海儇所画的本子,叙老莱子事云:“行年七十,言不称老,常著五色斑斓之衣,为婴儿戏于亲侧。又常取水上堂,诈跌仆地,作婴儿啼,以娱亲意。”大约旧本也差不多,而招我反感的便是“诈跌”。无论忤逆,无论孝顺,小孩子多不愿意“诈”作,听故事也不喜欢是谣言,这是凡有稍稍留心儿童心理的都知道的。
25、创造这中国历史上未曾有过的第三样时代,则是现在的青年的使命。
26、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梦醒时发现无路可走。
27、国人的不敢正视各方面,用瞒和骗造出奇妙的逃路而自以为正路。在这路上,就证明著国民性的怯弱懒惰而又巧滑。亡国一次添加几个殉难的忠臣,后来每不想光复旧物,而只去赞美那几个忠臣;遭劫一次即造成一群不辱的烈女,事过之后也每每不思惩凶自卫,却只顾歌咏那一群烈女。
28、孩子是要别人教的,毛病是要别人医的,即使自己是教员或医生。但做人处事的法子,却恐怕要自己斟酌,许多人开来的良方,往往不过是废纸。
29、会觉得死尸的沉重,不愿抱持的民族里,先烈的“死”是后人的“生”的唯一的灵药,但倘在不再觉得沉重的民族里,却不过是压得一同沦灭的东西。
30、所以我就有一种偏见,以为天下本无所谓闲事,只因为没有这许多遍管的精神和力量,于是便只好抓一点来管。
31、一个人的生命是可宝贵的,但是一代的真理更可宝贵,生命牺牲了而真理昭然于天下,这死是值得的。
32、石在,火种是不会绝的。
33、给我们的永逝的韶光一个悲哀的吊唁。
34、唯独家,无论他生或死,都能给大家以幸福。
35、在人人说假话的年代讲真话;在人人麻木的年代拥有充实的心灵。
36、所谓中国的文明者,其实不过是安排给阔人享用的人肉的筵宴;所谓中国者,其实不过是安排这人肉筵宴的厨房。
37、但倘若一定要问我青年应当向怎样的目标,那么,我只可以说出我为别人设计的话,就是:一要生存,二要温饱,三要发展。有敢来阻碍这三事者,无论是谁,我们都反抗他,扑灭他。
38、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
39、我觉得中国人所蕴蓄的怨愤已经够多了,自然是受强者的蹂躏所致的。但他们却不很向强者反抗,而反在弱者身上发泄,兵和匪不相争,无枪的百姓却并受兵匪之苦,就是最近便的证据。再露骨地说,怕还可以证明这些人的卑怯。卑怯的人,即使有万丈的愤火,除弱草以外,又能烧掉甚么呢?
40、待我成尘时,你将见我的微笑。
41、现在我所见的故事也是如此。水中的青天的底子,一切事物统在上面交错,织成一篇,永是生动,永是展开,我看不见这一篇的结束。
42、与其找糊涂导师,倒不如自己走。
43、生存的小品文,必须是匕首,是投枪,能和读书一同杀出一条生存的血路来的东西。
44、无穷远的地方,无数的人,都与我有关。
45、不能“只为了爱——盲目的爱,——而将别的人生的要义全盘疏忽了”。
46、震骇一时的牺牲,不如深沉的韧性的战斗。
47、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48、倘要完全的书,天下可读的书怕要绝无,倘要完全的人,天下配活的人也就有限。
49、我愿意只是黑暗,或者消失于你的白天。我愿意只是虚空,决不占你的心地。
50、悲剧就是将美丽的东西撕毁给人看。
51、生活太安逸了,工作就被生活所累。
52、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53、其实先驱者本是容易变成绊脚石的。
54、凡是有名的隐士,他总是已经有了“悠哉游哉,聊以足岁”的幸福的。倘不然,朝砍柴,昼耕田,晚浇菜,夜织屦,又哪有吸烟品茗,吟诗作文的闲暇。
55、我总觉得我也许有病,神经过敏,所以凡看一件事,虽然对方说是全都打开了,而我往往还以为必有什么东西,在手巾或袖子里藏着。但又往往不幸而中,岂不哀哉。
56、大概是愿使这将坠的被蚀而斑斓的颜色,暂得保存,不即与群叶一同飘散罢。
57、那里有天才,我是把别人喝咖啡的工夫都用在工作上的。
58、既然像螃蟹这样的东西,人们都很爱吃,那么蜘蛛也一定有人吃过,只不过后来知道不好吃才不吃了,但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定是个勇士。
59、同是不满于现状,但打破现状的手段却不同:一是革新,一是复古。
60、然而一个小的和一个老,一个死的和一个活的,死的高兴地死去,活的放心地活着。说诳和做梦,在这些时候便见得伟大。所以我想,假使寻不出路,我们所要的倒是梦。
61、不革新,是生存也为难的。
62、节省时间,也就是使一个人的有限生命,更加有效,而也即等于延长了人的生命。
63、我想过了,一个也不宽恕。
64、人类是一种使思想开花结果的植物。
65、所谓回忆者,虽说可以使人欢欣,有时又不免使人寂寞,使精神的丝缕还牵着已逝的寂寞的时光,又有什么意味呢。
66、故乡的春天又在这异地的空中,既给我久经逝去的儿时的记忆,而一并也带着无可把握的悲哀。我倒不如躲到肃杀的严冬中去罢,但是,四面有明明是严冬,还给我非常的寒威和冷色。
67、枣树,他们简直落尽了叶子。先前,还有一两个孩子来打他们别人打剩的枣子,现在是一个也不剩了,连叶子也落尽了,他知道小粉红花的梦,秋后要有春;他也知道落叶的梦,春后还是秋。
68、以过去和现在的铁铸一般的事实来测将来,洞若观火!
69、唐朝人早就知道,穷措大想做富贵诗,多用些"金""玉""锦""绮"字面,自以为豪华,而不知适见其寒蠢。真会写富贵景象的,有道:"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全不用那些字。
70、哪里有天才,我是把喝咖啡的工夫都用在工作上了。
71、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没有更激烈的主张,他们总连平和的改革也不肯行。
72、我不是高僧,没有涅?的自由,却还有生之留恋,我于是逃走。
73、那唯一的盆景万年青的阔叶又已消失在昏暗中,破絮一般的白云间闪出星点,黑暗就从此开头。
74、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75、捣鬼有术,也有效,然而有限,所以以此成大事者古来无有。
76、时间就象海绵里的水,要挤总是有的。
77、曾经阔气的要复古,正在阔气的要保持现状,未曾阔气的要革新。
78、我一向不相信昭君出塞会安汉,木兰从军就可以保隋;也不信妲己亡殷,西施沼吴,杨妃乱唐的那些古老话。我以为在男权社会里,女人是决不会有这种大力量的,兴亡的责任,都应该男的负。但向来的男性的作者,大抵将败亡的大罪,推在女性身上,这真是一钱不值的没有出息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