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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湖南省衡阳市特殊教育学校教师刘玲琍

发布时间:2023-09-20 17:29:55

这是一间特殊的教室,没有大黑板、没有讲台,甚至没有课桌;这里有特殊的老师、特殊的学生、特殊的上课方式,一名老师,6个大小不一的孩子,都坐在同样的小板凳上。

“同学们上课了,我们先做舌操。”老师夸张而灵活地伸出舌头转动着。“舌操?”做了30多年教育报道,记者第一次听说。

“小鸡叽叽叫,母鸡咯咯叫,公鸡喔喔叫。”老师拿着3张分别画有小鸡、公鸡、母鸡的大卡片,夸张地展示着嘴、舌、牙、喉咙的变化。念了上百遍,“夸张”了上百遍,6个孩子仍然没发出正确的读音,只有一个小男生的发音,让坐在后排听课的记者勉强猜出点儿意思。

“母鸡怎么叫?母鸡咯咯叫。”嗓子已然嘶哑,但老师仍面带笑容,甚至离开凳子,单腿跪在一个小男孩面前,一边大声念着,一边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喉咙部位,让他感受自己喉头的滚动。

“母鸡。”小男孩发出的声音终于有点儿接近读音,老师高兴得像个孩子,表情夸张地对他竖起大拇指:“棒!”并送上一张画着小笑脸的贴纸。孩子脸上的笑容像开了花一样。

这节特别的课,主角就是湖南衡阳特殊教育学校教师刘玲琍和她的学生们。在刘玲琍的眼里,这样的课,再普通不过,她已上了24年。

28年前,刘玲琍初中毕业报考南京特殊教育学校聋哑教育专业的时候,光顾高兴地看到“南京”两个字,而没想到“特教”会这么艰难。

1991年,刘玲琍从特校毕业,之后一直在衡阳市特殊教育学校工作。刚开始面对聋哑和智障孩子的时候,她也“抓狂”过。但面对孩子们纯真而无辜的眼神,面对家长送孩子来时的痛苦,她的心坚定下来,开始认真做一名特教教师。

1997年,学校将唯一的实验班——14个聋哑孩子交给她。“要用7年时间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刘玲琍既感压力也很兴奋,觉得对自己是个挑战。后来,这些孩子中12人上了高中,其中10人考上大学。

然而,老天爷似乎开了个玩笑。2005年,已结婚6年、直到将实验班学生送入高中,刘玲琍才怀孕生孩子。

“大胖小子!”一家人高兴不已。32岁才初为人母的刘玲琍也喜气洋洋。可没想到,孩子6个月时被发现“先天性神经耳聋”。“我的天都塌了。”刘玲琍说,更令她难过的是,婆婆还说气话,“都是因为你和聋哑孩子待久了”,丈夫也在希望她再生一个健康孩子而遭拒后,离她而去。

刘玲琍彻底垮了,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没日没夜地为这些残疾孩子呕心沥血,换来的却是儿子也同样有听力缺陷。那些日子,她尽管依然上班,一周也就十几节课,但却像变了一个人,上课经常走神,对学生莫名其妙地发火,班上成绩一落千丈……她甚至想辞职全心照顾儿子。

关键时刻,同事和学生们给了她真挚的关爱。远在武汉读高中的一个名叫刘梦晗的聋哑女孩,一笔一画地给她写了封长信:“亲爱的刘老师,虽然宝宝和我一样生活在无声世界里,但您一定要坚强地站起来,教他说话、识字和做人的道理。请您一定不能倒下,更不要放弃宝宝今后的生活道路。我相信,总有一天,宝宝会和我一样,有一个属于他的未来。”

刘玲琍重新振作起来。之前她带了一年级的那个班的孩子,又找她来了。“一共24个孩子,二年级时就分成实验班和慢班两个班。”她说,那个基础较差、9年完成学业的慢班学生,非要她当班主任才愿意继续读高中。这个班才5个孩子,接班后,她和孩子们都很努力,之后居然全部顺利毕业。

自己的孩子残疾,刘玲琍更能体会到家长的心。“我的儿子需要我守护,我的学生也需要我守护。他们都离不开我!”从此,刘玲琍以百倍的耐心和爱心对待学生。与许多学生一样,在刘玲琍的全力付出下,儿子逐渐康复,如今能说能写,顺利进入了普校随班就读,学习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说话跟正常人一样。

“上帝给我关了一扇门,却给我打开了另一扇窗。”说起儿子的康复,刘玲琍说,如果不是当初选择了特教专业,她的儿子也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好,真的很庆幸当年的决定,回到了学校,守护了那些“最需要守护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在儿子康复中取得的成绩,刘玲琍又被派教“听觉言语康复训练班”。这是2008年学校新创办的。在特教领域,这是一个极艰巨却不一定有收效但家长期望值非常高的活儿,正因如此,这个班的开办还是衡阳市为民办实事工程之一。

第一期虽只7个孩子,但大的8岁,小的才两岁多,其中几个智障者有的大小便不能自理,有的经常自虐用头撞墙。所以,与其说是当教师,不如说是在做保姆、保安、心理教师。“我的课其实一半是脑力活儿,一半是体力活儿。”刘玲琍说,这样的状况,她根本没法集中上课,只好分别个训,常常一整天可能就只教一个字。

除了摸喉咙、捏鼻子外,刘玲琍还会把嘴唇贴近孩子的手背,让孩子感受气流的有无和大小,甚至在学习舌根音时,让孩子的手伸进自己的嘴里,触摸发音时舌头的位置。口干舌燥嗓子痛,一天下来,刘玲琍说自己“像瘫了一样,一句话也不想说”。但她这样的辛苦也有回报:几年来,先后有10个孩子能开口说话,全部进了普通学校随班就读。

“当然烦。”采访中,记者不停地问刘玲琍这个问题,好奇她几次放弃改行的机会。她也实话实说——自己想过离开。但看到家长们企盼而痛苦的眼神,看到经过她和同事们努力后渐趋正常的孩子,能够正常工作、结婚、生子,“这是我最大的快乐!”刘玲琍如数家珍地告诉记者,第一届学生里有一对成了夫妻,双双考上了大学,妻子还成了永兴特校的教师;学生小周,她为这个调皮的男生,整整与他妈妈写了一年家校联系,现在,小周正常工作了,在香江百货搞设计……

“最喜欢参加学生的婚礼了,很多学生都叫我妈妈。”刘玲琍幸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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